吴  耘
      端午节前后,只要留意下村子里的女人,便会发现每人头上几乎都有朵白色的花,年轻点的不是将花插在脑后发髻上就是用发卡卡在耳际,年龄大点的则是将花别在衣襟口。从你身边走过,许久,淡淡的香味还在空气中弥漫。       在农村,家家户户门前屋后都会种上几样花草,虽不名贵,质朴里却透着一份淡定,那些五颜六色给贫乏的童年增添了许多乐趣,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是温馨满怀。众多花卉里,洁白如玉的栀子花最受村子里女人们喜爱,母亲便是其中一个。清晨,母亲从屋后采摘回还带着露水的栀子花,先挑出满意的两朵,一朵插在自己发髻上,一朵放在镜子旁,等我这个懒虫起床梳头时给我戴上,再将瓶子里的水换掉插上新鲜的栀子花摆放在桌子上,然后用针线穿上几串分挂在家中蚊帐里,剩下的一些就送给家中没有栀子花的左邻右舍了。       我喜欢假装睡着了躲在蚊帐里看母亲做这些,尤其喜欢看母亲将花插在发髻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的模样,还有怕弄醒熟睡的我小心翼翼将花挂在蚊帐里的情景。每次等母亲走出房间,我都会悄悄爬起来,将鼻子凑到栀子花跟前狠狠的嗅几下才罢休。要是让母亲发现了,是绝对不允许我这样做的,说花里有许多吃花蜜的小虫,万一被我吸进鼻子,一旦没有花蜜吃,它们就会啃我的鼻子,那时候我就会变成《岳飞传》里的哈密嗤。一听这话,吓得我赶紧用手捂住本来就不高的鼻子,生怕没了。虽然很讨厌做哈密嗤,直到今天,每每看见盛开的花朵还是忍不住要凑过去。       整个五月到处是栀子花香。我家屋后那株栀子花在村子里算得上比较大的一株,不仅花开的大,而且也多。白天乌绿的叶子象伞一样撑开,上面堆满了长长的、尖尖的、白绿相间的花骨朵,散发出好闻的青香,这种香味与已经绽放的花儿不同。拿人作比,就是少了世故的浓郁,多了一份原本的青涩。除了已经盛开的花,平时这些花骨朵母亲是不允许我采摘的,只有遇上亲戚或者外村的熟人来玩,临走的时候,母亲才会摘一些用纱布湿水后包好,放在篮子里给她们带回家,嘱咐着一定要用干净的清水来养,仿佛只有这样栀子花才会开。想来,栀子花在母亲的眼里是何等的干净、圣洁。       至今,我还清楚记得父亲种这株栀子花的一幕。那年去镇上卖完桃子回家的父亲跟往常一样放下箩筐递给我零食的时候,我看见父亲的手里多了一株绿色的小树,父亲拿着它走向厨房正在做饭的母亲:“我给你买了棵栀子花,以后你就不用每天再去跟别人讨花戴了”。那时我们整个村子就两户人家种有栀子花,村里的女人们都去讨花戴,往往去晚了的女人和小孩只好空着手回家。当时我看见母亲分明是一脸的幸福,可嘴里却道“买这个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父亲呵呵笑着,转身寻了把铁锹去屋后栽下了。从这以后母亲每天都给它浇水、施肥,象侍侯菜地里的蔬菜一样,细心的照料着它。喜欢跟着母亲跑进跑出的我,更是盼望着它能早点开花。 离开老屋已经有二十年,很久没有亲手采摘过栀枝花,更别说将鼻子凑近花丛里狠狠嗅几下。每当在花坛里看见栀子花盛开的时候,就会想起老屋后面的那株栀子花来。想它是不是已经开了,开出来的花朵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大,一样香。想此时的母亲是不是正站在镜前,小心的往发髻上插着雪白的栀子花。                                                            (作者单位:华安证券股份有限公司肥西中街水晶城营业部) |